2014年7月26日 星期六

Brighter than the stars, brighter than the sun比星光燦爛,比陽光耀眼(上)


後來,累極了的麻生在海門林那往赫爾辛基的火車上靠著窗,朦朧的想,芬蘭人都不大說話的,除了喝醉酒的那些。不,與其說喝醉酒的芬蘭人聒噪,倒不如說他們不是芬蘭人,是在芬蘭的喝醉酒的人,跟烏克蘭愛爾蘭荷蘭的喝醉酒的人沒什麼差別。

*

火車很新,內部淺灰色搭派草綠的皮椅套,搭線條簡潔的桌子,和西歐喜歡絨布椅加地毯的溫暖風截然不同。車窗外白樺樹林翠綠,車廂內很安靜,麻生找到自己的座位邊想,他們是怕打擾到別人呢?還是純粹比起說話更喜歡沈默,還是--

「你好!」對面的人開口了。
「嗨。」
「你到哪站?」「海門林那。」
「真的?我也是!你去海門林那做什麼?」「看我喜歡的重金屬樂團表演。」
「我完全不懂重金屬!我是因為女朋友住海門林那,我要去她家!」

那是薛培拉柴德的嘴,一小時內的一千零一夜,印度人在赫爾辛基大學念高等數學,留在芬蘭擔任工程師,會講三十幾種語言的匈牙利語言學家前女友...很多故事。麻生覺得有趣,他的音量沒有特別小,說不定後面的芬蘭人也通通在聽。

白樺樹林一路倒退終至停止,麻生決定在海門林那繞一下,五萬人的城,卻有好幾位音樂家。不過這時火車上男版薛培拉柴德再次出現,帶著他紅髮的芬蘭女友,她客客氣氣地問,如果她想,她可以載她過去看音樂祭--雖然要走一下,但不很遠,她自己十年前是高中生時也去。

喔,好啊,謝謝謝謝,坐後座的麻生左右兩手塞到大腿和椅墊中間,撐著肩膀興致盎然地聽他們輪流接話。

「我高中時也很愛重金屬,你看,」她轉著方向盤「他們把很大的場地都圍起來了,這裡整片都是。」
「真的欸,沒關係我從這裡進去就可以了,太謝謝你們了!」thank you 很不夠用,他們英國人喜歡 I want to thank you for...I must thank you...

*

海門林那位於赫爾辛基北方,北方一點但還是熱,畢竟是七月。我們的麻生在這裡聽了三小時已經快受不了,門口(她覺得她們像是打工的高中生)管理員竟然說NO,當麻生問可不可以出去再進來的時候。整場音樂季結束已經十點了,不幸(當然也可能是太幸運)的是,她不知道怎麼走回火車站,而且時間越晚,周遭酒精消耗量越大。

手機在剛剛過high拍一堆照片的情況下大部份的電力都消耗完了,又定位不出火車站的位置,麻生只好決定先跟人群亂走一段,再隨便問路,幸好日落晚的北方國度,大家都會說英語。

「對不起,請問train station怎麼走呢?」
「是railway嗎?不難的,你先直走再左轉再左轉就會看到 you won't miss it.」

先直走再左轉,再問人。「對對你再直走就是了。」「謝謝。」
車開一下下、地圖一小段,以人類的能力來說其實都要走很久。
「Moi! You are very beautiful.」麻生接下來遇到的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在這句跳針,但她跟他朋友匆促交換的眼神,和他手上的鋁罐總是解釋了一些。
「謝謝,所以火車站怎麼走?」要是錯過最後一班11:49的火車,那得在車站等到4:49。肆點肆拾玖!開什麼玩笑!可是她實在太累,反倒沒效率起來還聊了兩句,像是喝第一杯酒的效果。

*

終於瞥見她覺得應該是火車站的建築時,麻生做了最後一次確認。
「是火車站喔。」金髮綁成馬尾的男人說。
「太好了!我要做49分的火車到--」
「到赫爾辛基。」另一位遛狗的接話。
「但你的火車剛剛走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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